阿斌從局裡到部裡來開會順道過來與我聊著他的規劃

在回到學校完成博士學位與借調到部裡兩難中掙扎

我細細地幫他想了一想

給了他符合他心裡面要的答案

他那經過歲月雕琢過的臉雖已然喪失昔日光采

但兩道濃眉下炯炯的目光仍如兩把利刃

有著無比撼動人心的力量

細數教育局裡面的長官

有著同樣震撼人心眼睛的還有副局長

曾經銳利如鷹的眼神迎上年少的我桀傲不馴的頂撞

我看到他眼中閃過一絲驚喜 之後又消失無形

商調到部前與他辭行

他說公務員有三等

並寫下 " " 奉公守法   有為有守   創業垂統 "" 送給我

他話少　冷酷　嚴厲　精明　喜怒無常

不怒自威就能令人不寒而慄

有一次我和他在辦公室因為研習議題爭議著

我對他說　

我們之所以有衝突　並不是因為我們不同

而是因為我們一樣堅持與固執　

我只希望我把事情做得像你一樣好

他笑了　並且說　

你不要像我　像我當不了長官　反要得罪許多人

我第一次見到他剛硬的臉上出現柔和的線條

第一次見到他冰冷的眼神綻放異樣的神采

我想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

我並沒有告訴副座

我也曾希望擁有這樣的一對眼睛

好看穿人世間何為虛矯　何為美善

但我最後選擇作回澄淨透明的自己

我知道再往後下去　時代的巨輪會幫我換上一樣的一對眼睛

我有些怕　但似乎應是我的宿命

曾經　我對這塊土地的教育有著欲上青天攬明月的期許

曾經　我有過龍城飛將不教胡馬度陰山的報負

曾經　學毛澤東數落秦皇宋祖　自比是今朝風流人物　

但曾幾何時　權力腐化我的速度比我想像中的快且深

撐起後面這片天的是中華民國政府

蔭著政府機關的光環我享受權力　奉承　虛假的掌聲

阿斌說他看到一個越來越像政府要員的我

他要我想想五年　十年後

我可能處於什麼樣的位置有著怎樣的一張臉

他眼中複雜的情緒提點著我日亦消逝的壯志雄心

剎那間　

我熱血沸騰　

我看到自己　也擁有一雙男人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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